□ 余佑學
如果秋天有顏色，那一定是天空的湛藍，遍地的金黃，還有陰雨綿綿下的山巔與河流，以及喜獲豐收映照在人們臉龐上的笑靨如花。秋景有著厚實飽滿，縱橫寬博，豐腴立體的外殼，具象化呈現(xiàn)出一抹抹鮮紅，一串串金黃，一壟壟橙紅，還有一陣陣冷熱交替的風聲雨聲……
秋后的蟬鳴，少了隱忍，多了聒噪，尤其是日落前的炸裂聲聲，似乎在告訴人們溽熱盛夏即將落幕。路邊河邊的樹葉開始泛白焦黃，尖端處向上翹尾翻卷，空氣中飄蕩起濃郁五谷和花草的香氣。蟲鳴如潮，枝葉竊語，泉涌水跳的自然言語報告著秋天的訊息，多彩畫筆為我們安康大地描摹出一幅幅青山如黛、田壟錦繡壯闊的畫卷。
享有“天上云梯”“大地浮雕”之稱的漢陰縣鳳堰古梯田里，農(nóng)人腳踩田泥，一把把將沉甸甸的稻穗“喂”進打谷機，金黃色谷粒在機身后堆成小山狀，曬成“巧克力色”的小伙子麻溜地將金色的稻谷裝進蛇皮口袋，挑到院壩晾曬。水泥地面有些燙腳，拿著釘耙翻曬谷子的女主人額頭、臉頰上豆大的汗珠直冒，咧嘴笑著說：“這樣的天氣適合曬谷，再有兩個太陽，就可以歸倉。”
站在田埂眺望，一坡坡一浪浪彩色的梯田，隨山就勢，高低切換，綿延起伏，勾了頭的稻穗彎下腰，陣陣山風拂過，馨香撲鼻。過去那種“嘭嘭嚓”的打谷聲，再也聽不到了，打谷機取代了舊時的板桶。
移步皆景的恒口示范區(qū)恒口貢米文化館前，一副“夾岸清溪稻花香，攜景雙粱袁莊美”的對聯(lián)，格外引人注目，散發(fā)出濃郁悠遠的墨香。網(wǎng)格化的金色田園，種植著紅米、黑米、彩色大米等多個品牌的稻谷。稻禾的顏色有金黃、有墨綠、有青濃，禾稈高矮不一，成熟期不盡相同，呈現(xiàn)出五彩斑斕模樣，芬芳田園，盡顯詩情畫意。
金燦燦的稻田似海浪，又似織錦，層疊起伏。身后的鳳凰山脈綿延千里，青翠欲滴。日夜流淌的南溝河，蜿蜒潺潺，踩著鼓點，唱著泉水叮咚的歌兒，歡快地流進月河，奔向漢江。天上白云悠悠，鳥雀翻飛。田舍人聲鼎沸，景象繁忙。以山水養(yǎng)米，品自然真味。一望無際原野上，新農(nóng)人手扶稻穗的笑容越發(fā)燦爛，水稻收割已近尾聲，院壩里晾曬著厚厚的新谷，過往的人們都忍不住捧起一把，搓揉嗅聞，吸吮久違的醇香。
秦巴地區(qū)的秋景，山色蔥蘢盡染，田間金黃片片。大棚和零星菜園里的絲瓜、黃瓜、豆角、青椒、韭菜等綠葉時鮮，琳瑯滿目；紅色、黃色、棕黑色的彩色西紅柿，還有水果味的菜椒、紫色的茄子、紅黃色南瓜進入成熟期；黃紅色的水蜜桃、蟠桃、黃桃，青皮、麻皮、黃皮的梨、紅黃色的李子，一串一串的葡萄和獼猴桃綴滿枝頭；烏紅色的野板栗和核桃前腳跟著后腿跑進農(nóng)貿(mào)市場；蔬果色澤豐富，有的晶瑩剔透，有的艷鮮奪目，沁人心脾的清香，四處彌漫。色誘秦巴風物好，醉是山珍多饋贈。
在秦巴山地，還有一種比歲月更長的物候氣象，叫秋天的雨。這雨下起來，少則十天半月，多則一個多月，很少有空檔的年份。
“秋雨綿綿幾時休，泛我心中幾多愁。清風時過惹人醉，獨在雨中憶夢幽。”陜南秋天的雨，不急不躁、慢慢悠悠從灰蒙蒙的天空落下來，細雨輕風，如煙帶霧，山川河流，田間地頭，全都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中。田地泥濘，江河普漲，一雨醉了千年。
山上濃霧戴上帽，河溪潺潺起霧罩，木葉蕭瑟紛紛落，田疇嘆氣把頭搖……地也吃飽，溪也喝足，江河漫漲，水痕書頁，風翻未歇，空氣里拎一把，就拎出水來了。
秋水共長天一色，陣陣秋蟬雁幾行。雨打桂花慢慢香，葉落枯萎靜待春。綿綿秋雨，是上天定期降落人間的甘露，此后漫長的冬春，靠的是曾經(jīng)秋雨的蓄能，大地得滋潤，萬靈得哺養(yǎng)，秋雨從不缺席。
村莊里街道旁，一樹樹桂花驕傲綻放。金黃、淺黃、橘紅、純白，密密匝匝，落了一地。抬頭望，繁花綴滿枝頭，雖有花落下，仍是滿枝丫，不得不佩服那一樹樹桂花的繁茂和堅韌不拔。
秋雨雖然時長，滋潤有度有方，慢慢滲透地表，溫柔加持，破壞力小，墑情盈盈，涵養(yǎng)一冬又一春。因此，才有了年年秋水漫漲，歲歲安然無恙。天青著色等煙雨，谷物成熟等晴朗。滴滴答答的秋雨，總有停歇之時，陽光已在路上，豐收的曲兒彈奏出動人心弦的樂章。
四時光陰，有陽光明媚，亦有風雨交替。浪漫秋雨季，山地漲秋池，霧里儲藏故事，山河輪回換季。淅淅瀝瀝的秋雨，攆走高溫燥熱，迎來秋高氣爽。房檐下玉米棒子黃燦燦，串串柿餅火紅火紅，晾曬的山菌和五谷雜糧，深情款款撫摸著醉人的秋色，滿心歡喜，盈盈愜意。
